漫畫/曹一

原標題： 不信眼淚

夏文輝（國際問題學者）

俄羅斯總統(tǒng)普京14日舉行他第13次大型年度記者會，回答內政外交諸多問題，并確認將作為獨立候選人參加明年3月的總統(tǒng)選舉。

四個多小時，普京自信、放松、時而幽默。這時候，臺上臺下多少人還記得五年前3月14日的那個夜晚，在耀如白晝的莫斯科馬涅什廣場上，贏得艱難大選的普京在人群的歡呼中表示：“今天我們獲得了勝利。”隨后他更加激動，甚至高呼：“我曾問過你們：我們能夠獲勝嗎？我們勝了！”那一刻，普京的眼中淚花閃爍。

時至今天，普京獨孤求敗，過往的嚴峻已化于無形。據說他從兩天前就開始準備記者會，也或許異見者無緣現(xiàn)場，答問尺度之大在俄羅斯并不多見，當他就“普京掰掰”的誤拼和臺下舉牌者逗笑，當他說“有些美國官員穿得不錯，但腦子有問題”的時候，你得佩服他的篤定和灑脫。

相比五年前，俄羅斯的境況沒有好多少。美國、歐洲2014年以來因為烏克蘭和克里米亞問題對俄羅斯的制裁不見放松，全球石油價格連年走低斷掉了俄羅斯的主要外財，經濟經歷負增長，一度隱現(xiàn)金融危機的險象，今年經濟增長轉正至1.6%，一些專家認為實際情況或許沒有那么好。大國關系方面，盡管領導人意愿積極，但美俄交往陷入僵冷的怪圈，俄歐互動缺乏動力，西方國家對俄遏制封鎖的勢態(tài)沒有改觀。

然而，民眾對普京的支持卻居高不下。根據智庫機構公民社會發(fā)展基金會的調查，在18－23歲的俄羅斯年輕受訪者中，65%的人計劃投票給普京，年紀更大的人群中，普京的支持率達到75%，甚至90%。分析師一般認為，普京將以80%的得票率贏得選舉。

對西方而言，這真是一個悖論，于是歐美媒體更愿意認定，普京已經一個個干掉了反對者。這個問題在14日的記者會上被提出，普京也認真地回答了，總的意思是，一些個所謂挑戰(zhàn)者根本就是大街上瞎晃的，根本無法、沒能耐、也沒有資格領導俄羅斯。選總統(tǒng)，他們不配。這一刻，普京深信，明年不會重演五年前艱難的選舉，也不會再有眼淚。

俄羅斯人為啥這樣支持普京？美國作家莉薩·迪基30多年來多次去俄羅斯，她作了一個對比，1995年，蘇聯(lián)時代剛剛過去，時任總統(tǒng)葉利欽給大家贏得一個全新的政治和社會環(huán)境，可那時盧布暴跌，社會政治散亂，民眾可以肆意吶喊，卻在困窘中茫然無措。2005年，那時候普京已經當了五年總統(tǒng)，俄羅斯經濟明顯好轉，道路得以修建，一些富裕老百姓出國度假，人們有很多抱怨，也承認境況好轉，最重要的一個滿意是社會治安好了不少。到2015年，經濟又變差了，但人們的怒氣都朝著美國和歐洲去了。而且，外部的壓力越大，越多人相信普京在捍衛(wèi)俄羅斯的自尊和利益，對這個常年處于地北冰寒氣候的大國而言，自尊有時候比面包更重要。

普京在記者會上自稱是俄羅斯穩(wěn)定的保證人，這無人反駁，除了那些喊著讓他下臺的反對派，而這還不足以為他贏得鐵定的支持。一位多年駐任俄羅斯的中國專家認為，今年俄羅斯在國際上“突圍有成”，俄羅斯人民為此深感榮耀，普京因此得分不少。確乎這樣，自蘇聯(lián)解體，世人這些年看著一個曾經的超級大國滑向邊緣，但看看今年，隨著敘利亞戰(zhàn)事的演進，中東政局的主導者明顯挪位，俄羅斯與土耳其關系觸底反彈，一個俄、伊（朗）、土為軸的勢力集結愈發(fā)明顯，莫斯科的向東看戰(zhàn)略繼續(xù)收效，多年低冷的俄日關系也出現(xiàn)更大轉圜空間，兩國談判簽署和平條約成為可能，其意義不限于俄日關系，更標志著西方遏制俄羅斯鏈條出現(xiàn)裂口。俄歐方向，后者已經沒有加大制裁的動力和能力，尤其在很大程度上依賴俄羅斯能源供應的背景下，美國更多的制裁甚至遭到歐洲的厭煩。美俄關系盡管迅速回暖無望，但在特朗普任內不會再壞到哪里。因此從經濟、內政、外交看，俄羅斯已經扛過最困難的寒冬，而對于擅于耐寒的俄羅斯人而言，只要有充足的暖氣、面包和肉腸，他們不介意端一杯烈酒看電視上美國人如何就“通俄門”爭來吵去。

普京的人氣還不限于此。盡管絕對不算魁偉，但他是一位實打實的空手道黑帶，還會偶爾彈一首琴曲。他做事雷厲風行，高度自律，不喝酒，不抽煙，身上傳遞著俄羅斯人崇尚的力量。而且普京65歲，在這個從政黃金年齡，如果不去競選第四個總統(tǒng)任期，他去做什么？